丽江,它从没期待着我的到来,我却一直等待着和它的谋面。
“听说那彩云之南,有一个美丽地方,家家流水,户户垂杨,纳西古乐,飘过古城响。”好多年以前,我第一次听到这首歌,脚步就迈不开。丽江,丽江,这个美丽的名字就像一个魔咒一样,一下子攫住了我。
当我再一次听到这首歌曲时,我站在了丽江古城的大水车旁。我在熙攘的人海之中,悄悄安顿自己的内心,因为我知道,这是一座需要用脚来丈量,用心来慢品的城市。
这座古城,充满着淡淡的温暖。
丽江的阳光毫无遮拦倾泻而下,干爽、透明、纯净。我立于海拔2500米的高原,身上的每一寸肌肤都似乎在慢慢绽放。我能听到内心深处花开的声音,我能闻到升腾而起的花的芬芳。白云一朵一朵点缀在蓝天上,如棉絮,如雪团,更似天边涌来的银浪。走在这样的阳光下,所有潮湿的记忆都会被烘干。
这是一座依水建筑的城市。石板街道的走向顺着水的方向。在这个城市你不会迷路,只要你逆水而走,总能从一个方向出城,因为这是一座没有城墙的城市,不像平遥——6公里的城墙是它的宏伟的风景线。而丽江,纵贯全城的三条河流,是它的精魂。
据说,丽江古城的修建是先开河,然后依河劈路,水道的每一曲每一折,都有曲曲折折的道路相映衬。路旁水边是记不清年龄的老树,杨柳居多,黛色参天,浓荫垂地,枝干粗硬如铁,苍苔环裹其上,柳丝却袅袅娜娜在风中,侠骨与柔情在这里完美地糅合在一起。
丽江的水源自黑龙潭。水从玉河桥下一分为三,流入古城。穿街走巷,入院过墙的水流,给这座在南宋时期就初具规模、距今将近千年的古城注入了新鲜的血液。河道宽阔处,水流平缓,招摇在河底的水草,泛着暗绿,沉淀着千年的幽情;狭窄处,水流急湍,像是倏忽而过的岁月。300多座小桥横跨其上,石质或木质,古拙或精巧,都让人舍不得迈开步子,又恍如是一段不可触碰的时光。
走在悠长的街巷,时不时见一口口水井。有时是静静依在路边,几只白瓷碗放在井口,供游客饮水用,井口泛着湿冷,心里却是驱赶不尽的温暖;有时是一口井在高高的台阶下,井水汩汩而出,三个方池依次排列,第一个方池的水汲取饮用,第二个洗碗洗菜,第三个洗濯衣物。我就在高原的阳光下,坐在台阶上,看井水里流淌出的古纳西人的智慧,看水池边嬉戏的孩童用笑声搅碎的涟漪层层。井旁矗立着的一块方形的石碑,碑上是生动曼妙的东巴文——这是一种比甲骨文还要原始的文字,是人类童心本初的涂鸦。身边光滑的青石板、花石板路,泛着水光的五彩角砾岩路,如跌跌宕宕的曲谱,叮叮咚咚的如井水般清冽的乐曲自心中而起。
遍布丽江古城的是这样的石板路。很陈旧,却洁净,有些地方坑坑点点,岁月的沧桑自脚底而起。路一律窄窄的,衬了具有纳西族建筑特色的木结构的房屋,衬了那些在屋檐在窗棂在门口或垂挂而下或横斜而出的花草,恍惚里你觉得是在江南小巷,是在陈逸飞画里的水乡。无怪乎人称这里是“高原姑苏”,是“东方威尼斯”。
阳光打在石板路上,石板路回荡着水声,木质的客栈静静站立成让人目不暇接的风景。
走在丽江,就是走在一部活着的纳西文化长廊中。
“听说那遥远的梦想,有个神秘的地方,玉龙腾空化作雪山......不要挡住我羡慕的目光,让我的心儿多情地飞扬。”天籁般的歌声又在哪个酒吧响起,直达内心。
如洗的蓝天,如染的青山,如画的风景,真的是“行云流水尽文章”。是谁说,旅行的美好,丰盈如桃林风卷过花瓣雨,我说,在风痕雨迹里依旧会有“桃之夭夭,灼灼其华”。那些青石巷陌,曲栏流水,会在阳光里唤醒一次次记忆。那些雪墙青瓦,飞檐抬梁,会在雨季里守望我的归来。
多年以前,读汤显祖的《牡丹亭》中的“游园惊梦”,看到杜丽娘的唱词:“良辰美景奈何天,赏心乐事谁家院?”心中很是对“良辰美景”起爱恋之意。可是,今天我才懂“良辰美景”的含义,是在你这里懂的,丽江。